【啾啾姊姊】荒行渡人 -第一章-8

「師父，我要用餐了。」素菱吃食當天所補的獵物時會現出妖化的本相，她無法抑制強烈的妖氣，這對師父很不好。腥甜新鮮的血更容易讓她失去理智，素菱最怕的就是一時克制不住傷害了悟真，因此總會請悟真迴避。悟真卻擔心著韓笠，向來素菱將進食之際，他都會步出寺外等著素菱吃過、收拾殘局之後才會回到大殿裡，並且為這些死去的生靈誦經，若是今天不照往例，恐怕素菱會起疑，放著不管又怕韓笠看到妖化的素菱受到驚嚇，驚動了素菱就會招致招惹殺身之禍。悟真幾番思量，畢竟素菱餓了好些天，這個時刻，尤其是新鮮的獵物還在眼前，她已經快要妖化了，若是讓韓笠這時現身，很可能會讓她失去理智。眼看著素菱已經快要把持不住，渾身不住的顫抖，想來已經到了極限。悟真長歎一聲，「莫看，莫問，莫害怕……」便緩緩步出殿外了。韓笠知道這是僧人給他的口信，也只能無奈的眨眨眼。看那女子渾身發抖，牙關碰撞得格格作響，這個女的雖然看上去有點怪異，但剛剛還像個普通人，抖著抖著突然妖氣暴增，原本就已經很濃密的黑髮陡然長了十幾寸，衣服也像是沾了什麼東西，臭不可當。仔細瞧，像是四肢突然生了爛瘡，濃濃的滴著腐水。她用銳利的爪子鉤起獐子往脖子猛然一咬，血水從她裂開的臉頰流下，她貪婪的啃食著，多日來的飢餓讓吞嚥的聲音像是嗚咽，這是食屍鬼，韓笠想著，凡是死前遭受了極大冤屈，含恨而終但是陽壽未盡的人，若又被葬在極陰又聚水之處，就會成了食屍鬼。通常食屍鬼是不會有意識的，牠們只會出自於本能的挖掘屍體吃食，一直到它們自己腐敗到連腿骨都爛到站不起來了，才會真正的再死一次。可是眼前這個食屍鬼不但有意志，還因為吃食活人而修煉成精了，從牠的妖氣看來至少也「活」了五六十年，這可算是個兇惡的大妖怪。只是，韓笠看著這隻食屍鬼，心中卻感到無限的悲哀。可憐的傢伙，明明擁有毀滅好幾個村莊的力量，卻躲在這裡，如果牠下山興風作浪，反而可以早點超生吧。韓笠等著，他等到妖化的素菱吞了整隻大獐子，眼神漸漸清明，而腐爛的肢體緩緩痊癒之際，掀開布縵現身。素菱見到他，先是萬分驚訝，接著渾身又發起抖來，「你……你是誰？不……不管你是誰……」尖銳的牙齒碰撞著，讓她的聲音聽起來格外恐怖：「快走！」她控制不了，剛剛的血不夠，她想要更多的血，尤其是充滿精氣，活生生的人血，可惡，這個無辜的人為什麼要挑她比飢餓還更渴望人血的時候出現，素菱詛咒著自己，翻了白眼，意識又要消失了…… 「妳知道自己是食屍鬼嗎？」韓笠的聲音平靜得令人害怕。「我這樣……是食屍鬼嗎……」素菱抖得牙關咯咯作響，卻悲哀的笑出聲來。「死，和吃人活下去，妳選哪一個？」韓笠平靜的反應令素菱背脊微微發冷。「殺人……不要……」素菱僅存的意識要熄滅了，她尖叫起來：「殺了我！」如果我死了，就可以不再這麼痛苦嗎？如果可以死……她朦朧的視線裡出現的那個白衣少年，如果真的能殺了她就好了。素菱失去了意識，而妖化的牠佔領了她的身體，尖嘯一聲伸出佈滿屍毒的爪子抓向韓笠。